孙 毅:纪实文学:“立冬”,草木枯黄,远山召唤 ——与唐诗编织得更紧密,冷的是冬,暖的才是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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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实文学:“立冬”,草木枯黄,远山召唤

——与唐诗编织得更紧密,冷的是冬,暖的才是心
      文|孙  毅

 

 

当天空变黄时,岁月也就开始变成黄色的了。11月上旬的一场冬雨落下,立冬的节令,也就真正到来。

初冬季节,关中无边的田野上,所有的收获,在整体微微下沉中垂落。此时,霜冻大地,枯叶泛黄,土地的精血和养分,需要重新回到泥土中进行补偿。

 

 

在古代,立冬与立春、立夏、立秋合称“四立”,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气。

冬天是由霜冻慢慢凝结成的,当逐渐厚重的白色,覆盖大地,一切由复杂变为单调,由纷繁变为概括。冬天如同封面般装订着四季!

不过,立冬毕竞才是冬天的开始。即使在北方,从西北吹来的季风很直率,刮在脸上,让你深切地感受到了切肤的寒意和畅快,但天还不算太冷。

到了深冬,最耀眼的意象,当然是雪。雪一直下着,早上醒来时,已积了厚厚的一层,室外白茫茫一片,还没有化尽的残雪,又被新的雪,压在下面,会给天地间增添一种静静的神韵!

 

我领略到冬天这个季节,最冷也最暖。冷的是外边,寒风劲吹,雪花飞舞。而冰淩,挂在屋檐下,那是天空的嫩枝,圣洁的雪花,开出的新芽!

正因为如此,冬天的家园,才显得格外温暖。尤其在农闲时节,关中腹地的老人们,围着火炉,熬着老厚粗硬,被压成砖头块的茯茶,谝着闲话,一口一口,抿得有滋有味,这几乎是乡下老人们,最悠闲和惬意的享受时光。冷的是冬,暖的才是心!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(一)

 

生命从早晨开始,每一天都是人生之书崭新的一页。其实,黎明时的宁静,黎明的色彩,简直就是大自然的馈赠,平凡而神圣,单纯而神秘。

立冬前的一天,我参加由西安市唐诗文物保护提升的5位年轻学者,倡议探寻二十四节气中“立冬”与唐诗编织得更紧,溯源与实地联合考查采风!

为了这次集体采风考察,我特意起得比平常还要早,黎明前的四点半一过,闹铃刚响,一跃而起。把采访本和像机备好,掀亮台灯,思考着“立冬”与唐诗融合的题纲。我从来不敢浪费这拂晓的宝贵时光!

大约早晨7点多钟,我们一行6人,乘商务车,向西安“唐诗之都”文物核心区长安一一终南山的方向奔去。

驱车来到终南山下,谁肯辜负初冬的阳光,山谷中满山遍野的劲松和红叶之美?

我们6人,在秦岭北麓终南山,天子峪口的民宿酒店,用了早餐,在此举行 一一“立冬与唐诗”融合的小型茶话笔会。

 

 

 

当一年之中,太阳到达黄经225°时,斗指乾,这年的第十九个节气一一“立冬”就来到了。每年的立冬节气,一般在公历11月8~9日交节。立冬既表示一年四季的终止,也是冬季的开始。据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:“立冬,十月节。立字解见前。冬,终也,万物收藏也。”立冬,不仅给人们带来严寒的天气,更蕴含着一种“万物郁静”的萧隐之感!

我国古代将立冬分为三候:一候水始冰;二候地始冻;三候雉入大水为蜃。那么,三候中的雉字,令人十分难解。解意之后,就可明白,指野鸡一类的大鸟,蜃为大蛤。立冬之后,山野里的野鸡类大鸟,不多见了。可是,海边却可以看到,外壳与野鸡线条及颜色相似的大蛤。所以,认为锥到立冬后,却变成大蛤了。这些,都是古人对二十四节气文字表述的解意。

 

 

立冬是冬季的第一个节气。春种,夏耘,秋收,冬藏。

立冬作为古代悠久的传统节气,文化氛围,异常浓厚。盛行的“四时八节”,尤其立冬,代表寒暑交替的四时变化,有很多讲究和排场。

我查阅古籍丛书,《续汉礼仪志》一书,就有记载:“立冬之日,夜漏未尽五刻,京都百官,皆衣皂,迎气黑郊。”其意思就是在“立冬”这一天的黎明时刻,京城的百官,皆穿黑色衣服,迎接冬阴之气,于郊外的黑暗中。

对民间百姓而言,在《逸礼》中记载:“衣黑衣……以迎冬于北郊,其祭先豕,居明堂后庙,启北户”。这个“二十四节气”倡导的古代民俗,就是在“立冬”这一天,对于坊间普通百姓来说,提倡先赴北郊迎冬,再回到自家的房屋或祠堂,开启朝北的窗户,奉上香案祭拜。那么,为何要有“着黑衣,迎冬于北郊”的记载呢?我请教过古籍出版专家,解释道这个礼仪,是和四季搭配“五行、五色、五方”,有直接关联。冬对应的是北方水,呈黑色,应着装黑衣。这些足以证明,千百年来,我们华夏先祖对节气的

文化仪式感,特别庄重和浓厚!当然,从天人合一的中医养生理念来讲,秋冬季节,正是适时进补,少食生冷,多食温润厚重食品的最好季节。

四季把一年分割,二十四节气把四季分割。时间如刀,在这游如发丝的天限分割中,岁月充满着无限物候律令的激情和韵律!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(二)

 

登一座山,如同拜访一位素味平生的朋友。山是有灵性的。只有到了山里,人身上的自然属性,才会慢慢复苏,醒过来,渐渐与群山浑然一体。

一个上午,大家都沉浸在“立冬”与唐诗融汇见解的研讨之中。按预定的计划,大家还需要驱车,考察一一秦岭北麓终南山下,天子峪口的百塔寺。

 

 

我是第一次来这里,看到门楼“百塔寺”三个字上,仿佛有绿锈。结伴而来的都是研究文物保护的中青年才俊。他们说,这个寺院,拥有1700多年的历史。我心里咯噔一下,立即肃静下来。实则,让我肃静的,是白塔寺里拥有两颗古银杏树。相传为隋、唐时代栽植,被称为“中国第一银杏树”、“千年活化石”。没想到,终南山下的天子峪,隐着这样的两颗绿色珍宝的古树,静静地坐在百塔寺的怀里,谛听了千百年来古刹的钟声。

我来到这两颗银杏树下,丈量高约30多米,树冠达百余米,至今依然枝叶茂盛,长势见旺。

 

 

人在树下,根本不想说话,只想找到一个节律,可以跟得上古银树的呼吸,同声共气!

我默默地环绕,这两颗千年的银杏树,终于懂得些唐代诗人王维,为何在中年丧妻之后,不在续娶,独居终南山,游览百塔寺和香积寺后,写出《过香积寺》、《终南别业》等不朽的诗篇,其寓含着对禅理的领悟,与山川同在,达到“天人合一”的境界!  

此刻,我站在这 两颗银杏树前,把头低下,双手合十,恭谨地拜了拜。我在心中不由得,默念起王维的名诗,《终南别业》一一 “终岁颇好道,晚家南山垂。兴来每独往,盛世空自如。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……”

我情不自禁,想探出腰,去伸手,轻轻地触摸银杏树干……可转念一想,又谈何来伸手,你能留得住岁月吗?你看,唐诗多滋养人,让你触景生情,随时能够生发出无尽的诗意和感念!

 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(三)

 

提起立冬,人们马上联想起枫叶的红,到银杏的黄。没有活力的红叶,经一夜冷风,散落而去。只有这落叶,才是真正的立冬之物。

我在天子峪口的民宿小院,看到从山崖上,飘落到庭院外,那一片林中飞舞的树叶,浓浓的涂抹着初冬的气韵,给整个终南山谷,平添了一层淡薄而敏锐的阳光!

天子峪的风景,是在峰顶展开。由峰顶向南,岩丛中依稀现出一条游山的小径。

山谷中的枫树,依然伸开它绿着的手掌,在初冬的寒风中,缓慢旋落着红叶,缀满初冬的山野,红黄色彩,装扮孕育了终南山!

在返程西安的途中,初冬的寒气,浸透了每一个人,夜真正开始了。一位西安文物考古的年青人,第一次参加这次采风,他提议在长安区,找一家酒楼,大家再聊一下唐诗,用酒和茶,请我朗诵和解读中唐诗人卢纶的一首《塞下曲》(其二),作为这次大家,乘兴采风笔会的小结!

于是,我们六个人,在洁白的茉莉花与碧绿的茶叶,起起伏伏,一口一口品尝中,茶香与唐诗缠绕,开启了夲次采风笔会的最后一个程序,唐诗讲座!

说起唐诗,一般书写军旅、边塞诗歌《塞下曲》的诗人不少。最著名的要数盛唐时期的李白、王昌龄等人。卢纶是中唐诗人,堪称《塞下曲》诗歌创作的俊秀之材,但大家却了解甚少。

 

 

 

《塞下曲》属于唐乐府,出自于汉乐府的《出塞》和《入塞》。李白和王昌龄的《塞下曲》,都是五言律诗。而卢纶写的《塞下曲》,却是五言绝句。一共四句话,二十个字,回旋余地小,要求高,难度大,含意犹深。

卢纶这首《寒下曲》(其二),是改写《史记·李将军列传》中记载汉朝飞将军李广,持箭夜晚射虎的传奇故事。

“天之骄子”李广,飞将军之名,中华上下两千年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。一首名诗 “ 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度阴山。”  因为李广将军的存在,匈奴都不敢南下攻城,不是妥妥的一尊战神么?

 

 

 

 

塞下曲(其二)

卢纶

林暗草惊风,将军夜引弓。

平明寻白羽,没在石棱中。

先看前两句,“林暗草惊风,将军夜引弓。”   主要写李广将军,在漆黑一片的山林中,外出打猎,正要回营。当时,天色已晚,一阵阵疾风刮来,草丛搖晃,黑暗处露出一团,模糊的影子。莫非是山中卧虎?此时,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,也暗暗吃了一惊。可以想象,深山密林是“百兽之王”的猛虎,藏身之地。而老虎又多在暗夜里出动。“林暗草惊风”。一个“惊”字,气氛骤然紧张,为下文“引弓”作了动词的铺垫。正因为有了猛然惊觉,才诱发将军拔箭,但诗中精彩绝妙地不言“射”,字,而用“引弓”两个字。这样就让读者,从中体味将军,遇虎临险,多么镇定自若,随即开弓“嗖”的一声猛射,箭镞己经精准地射向草丛。箭射出去了,接下来呢?

再看后两句:“平明寻百羽,没在石棱中。”等到第二天清晨,将军带着随员,回到昨夜山中的原地,搜寻猎物。结果,哪有老虎,而是一块蹲石,横卧在密林的草丛中。那只箭射在何处?原来一支白羽箭,直插在巨石的棱角里,入石三分啊!外面仅仅露出箭尾的羽毛!

“石棱”为这块巨石的突出部分,既不是石缝,也不是石面,而是巨石尖尖的棱角,这根夲是常人开弓,射不进的地方。李将军却能拔箭猛射,而且射得那么准,那么深,仅剩下箭尾的白羽毛,露在巨石夹角的外面,殊不可想象,神话般的夸张,为这首《塞下曲》(其二)的诗歌形象,涂上一层浪漫色彩,栩栩如生,令人陶醉!

 

 

 

 

当唐诗讲解到这份上,采风笔会的五位文物遗址保护的学者,感到卢纶的《塞下曲》语言色彩,明快简炼,显出珠玑,哪些引言妙语,馨香一动,直透灵关!

我们感知到,这样将唐诗的故事,交付在川流不息的岁月中,气势雄浑,周而复始,冷暖流转……

 

 

 

 

初冬晚霞消隐,夜色己浓。我们的商务车,从西安南二环高速下来,看到电视塔旁的高架桥上,奔泻着无数辆轿车的灯光,如瀑布似的洪流一一哦,西安“唐诗之都”的周末夜生活,己经拉开了序幕!

 

孙毅:陕西武功人,本科学历,正教授编审。从事党的新闻理论出版事业资深专家,曾任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总编辑。